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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掉了葉的枝幹 孓然一物 凌風招展 和藍藍的天空 一同

4.29.2008

運動

參與這些行動對你本身代表著什麼?是不是只是自己的慾望

當我和一群朋友籌辦著一個反蘇花高的聲援行動,帶著學妹和一位我的研究所同學,談論著關於在地聯結與實務的狀況,這位研究所同學並不是這麼關注要做些什麼事,而是這些事,是怎麼被形塑出來的?又與自己的關係又是如何呢?當我又懷抱著一些理念與願景的當下,我吸了口氣,很想坦承的看看自己,到底是如何進入這樣的行動脈絡、又要怎麼跳出自身框架的侷限?

我是在一年前,和著一些學校的同學與朋友,開始參與對於蘇花高議題的討論,只是我所想關注的,一直不只是這一條高速公路。長期以來,蘇花高議題總是被侷限於在地發展與環境保護的二元框架,以及政治勢力的壓縮與扁平化,當政治人物帶著在地鄉親的產業開發與道路安全性訴求,馬上招致另一方環保團體的生態破壞擔憂。

但我卻一直想著,當中是不是有什麼是一直沒有被看到的?所謂的在地性會是什麼?又發展思維是不是有另外的可能性?但在我心頭更深的,則是像我們這樣的學生青年,是不是可以去多了解些什麼,甚至去實踐。

後來,我和一些人成立了一個青年組織「青搞花」,原先一開始是針對蘇花高,但在我心中卻是希望可以擴大為整個花蓮的關注,透過青年的公共參與,藉由活動與討論,去延伸彼此之間的各自想像,也扣合住在地社區的狀況,而不只是種一廂情願的自我行動。卻在幾次活動與工作坊的舉辦過程,發覺如何跳出自己生活圈而創造出一個新的公共參與空間,並非是這樣簡單,因為大家都身處不同的生活環境與社會位置,有時候大家往往想去完成些具體的事務與目標,卻發覺有時候更重要的反而不是這些清晰的思慮,而是在這群人的互動之中,在裡頭看到了自己些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是自己也遺落許久的?我回想起我自己,從大學一直到現在的社會參與,我到底參與到了些什麼?而又是什麼把我邀請到這裡頭參與?我從中擁有又希冀些什麼?與自己與他人的關係又是如何?

大學時期,遇見了一位對我影響深遠的老師,她是那種實踐派的草根人物,雖然是個老師,對我來說卻更像一位朋友,是那種思考清晰卻又極為感性的長者,那時我常常無能理解為何她要花這麼大的心力,去完成那時常被外界忽略與蒙蔽的事件,卻往往把我拉扯到另一個世界,看到了這個看似正常與秩序的現實世界的荒謬,原來有好多東西都是不被大眾所視見與感知的,像是一個小部落的資源匱乏與落差,在現今富裕的台灣社會,還是有人住在頹圮的鐵皮屋中,或是連房子也沒有的。或者是進到了大人的利害爭奪世界,看到了資源帶給許多重點社區的累積與其餘小地方的匱乏,以及資源所帶來的反向發展。那時的我,其實不是這麼清楚他們與我自己的關係,只是很單純的去感受與關注,後來卻發現,其實能夠有這樣的機會與時間來看到這些東西、或去做了些什麼事,那都是自己身處一個恰當的時間與優越的空間,而可以不用這樣掙扎的去接收這些種種,如果我不是站在學生這樣的社會位置,如果我不是有這樣不需擔憂生計的家庭環境,當我要是站在與我完全不同的社會位置,我又會如何去面對與思考這些東西呢,它對我的關係與意義會不會又會改變呢?


回頭再看到前幾天我所參與的行動,位於台北環保署前聲援環評委員的青年行動,我好像頭腦一直想著的,不是這場行動,也不是蘇花高,而是我自己身處當中的感受,以及那過去與現在不斷繚繞的相互關係,因為這裡頭產生的感受與關係,好像才是讓我可以安心在裡頭伸展與置身的最大理由,而不是裡頭一個個具體的社會行為與實踐,行為與實踐的起始與過程才是招喚回我不同身分想像的依靠與陪伴,好像是目前社會參與及運動中感觸我最深的。

4.19.2008

豆導的生存之道


「靠,你們學校超大的耶」
「而且,都是活在水墨畫裡的學生餒(下著細雨矇矓的校園)」

「這位同學是.....企管系的噢」
「你們學校也有醫學院歐(氣管系....orz)」

想不到豆導也是會來東部的,而且,他在東部還真多粉絲,整個講堂塞的滿滿滿,走道、門口都被堵住了,他也很自爽的說著︰「我大概是醜版的劉德華吧!也還好,不然台灣就少了個好導演啦~」就那副招牌的屌樣,配上戲謔與自信恰到好處的拿捏,他很清楚台下什麼時候會有反應,往往是攤開雙手,去接收那一切。我心想,這傢伙早就不是只想拍些東西了,而是想著去搞一下這週遭的種種,而這個搞,不只去實踐一些理念或目標,應該是自己積累以來生活態度與好惡。

聽著他把先前情感的挫折侃侃而談,還有從童星時期作為演員以來的心情轉折,就如同他海報中脫光光,用攝影機遮住重要部位,而遮不住的,是他一直以來從周遭所迎來的人生經歷,從自己立定要做個偉大的演員起,到真誠面對那個燈紅酒綠背後脆弱的自己,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始終沒有去做的,是對於那個完美自我的再赤裸,唯有把自己身上的衣裝都扒開開,才會去懂得自己已經擁有卻又貪婪向外索取的詭譎過程。

「我們有時候做很多事都是為了餵養自己心中的貪婪」

當我看著台上的他,一個人趴拉啪啦的說起來,感覺就好像把自己攤開來,再從那個動作與過程中,重新組合一個新的自己。我想到侯孝賢拍的風櫃來的人,豆導在裡頭飾演一個年少輕狂、卻又被這大時代所推移與流離的異鄉子弟,即使放在現在看來意氣發的導演生涯,我想他也同時有著這樣的感受吧,被整個影視結構的推移與流離,也從自己的困頓中,看到那個以內心起家、沉浮於自我的刻版與想像、又去勇敢面對貪婪自我的每一個豆子。

「我記得拍風櫃來的人,有一場戲是他讀澎湖家裡寄的信,信中是父親的死訊。『我想當然爾就是哭的表情,但侯導不要。』當時,我不太懂導演用意,很久以後,突然想起一個童年經驗︰『我跟一群小朋友在親戚家樓上玩,把蠟燭放在稻草做的床下找東西,床燒起來了,我就衝到樓下跟大人說,失火了失火了!你想應該是慌慌張張快哭出來了?不是,我笑著說的!』」

4.17.2008

生命



有個獨身的老爺爺,這個人上了年紀,還是個酒鬼,走路都搖搖晃晃。有一次到了割稻子的季節,學生們去幫老爺爺割稻子,大家一起割。學生們年輕力壯的,叭叭叭地割得很快。那時候,三里塚的莊稼地裏有好多紅蜻蜓飛來飛去,一片美麗的晚秋景色,我忽然間發現,那個老爺爺彎著腰上落著一隻紅蜻蜓,再看看學生們的腰上就沒有。我當時吃了一驚,這是為什麼呢?

道理很簡單。這個老爺爺的腰很穩,絲毫不晃,就是這麼回事。當我明白這個道理時,也明白了自己的局限。原來自己什麼也沒懂。

--小川紳介


我剛剛找到這本書,因為前幾天的工作坊讓我忽然想起小川紳介,這位一直持續記錄著農田的紀錄片工作者,讓我回想到自己的親身經歷、以及一些原本想要去做的東西。下午學校的紀錄片放映中,我和學妹聊到有關青年參與與書寫的東西,我提到了自己持續關注的塔古漠世耕地,到網路找了先前自己寫的文章,沒想到已經過了2年了,一點進去,那圍繞於山際的翠綠稻田,還有白雲點綴其間,我看著、看著那裏的一草一木,又回想到了最近的身心狀態,以及我的書寫、還有想做的事。

最近的文字,好像都缺乏了些什麼。整個腦子好像都是在想著我的論文,而論文我又很不甘心那只是個論文,或者是說,不甘心只是我和老師的一個作品。雖然我放了許多敘事與故事,卻又得要再拿著結構與實證的論述來參照與批評,我卻好像也不太想要從這個作品裡頭得到些什麼,因為我一直無法在裡頭被抓緊、或是被自己的感受所聯繫與對話。我看到了這本書,忽然好像找到了些什麼...

稻子不會走路;我們感覺冷了可以從那裡逃開,可是稻子不能逃,只有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地忍著。稻子在寒冷的季節裏也會瑟縮,葉子嘎吱一下子縮起來。大家都知道,稻子本是溫暖地方的作物,日本人花了近千年的時間,費盡了心血,才把它引到北海道,變成耐寒作物。本來它是溫暖地方的作物,冷了自然要收縮。但這麼冷你也不能從那裏逃開,也無法逃。所以,剛才我說種稻是「幫稻子成長」。農民們感覺冷了,就給田裏澆水,給稻子的根保溫。人們拼命地做這些工作,幫稻子成長,是因為有這個前提,那就是稻子不會走路。你要是不心疼稻子你就不會這樣做,你要是不從心裏覺得這個有生命的東西是如此可愛你也做不到這點。

我看著這段文字,心裡面忽然整個軟了下來,究竟這個人是怎麼來看待所要接觸與面對的東西呢?而稻米,就好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一般,農民就是如同稻米一般,都是一動也不動地待那裡啊,當我們無法進到裡頭固定又不斷流動的心靈與生命時,那我們所欲賦予及表達的又能會是什麼呢?好像就是當我選擇要去吃些什麼東西,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哪些是我最想吃的,而是什麼是我無法去拒絕與遺忘的。因為那個滋味是從一種相互態度中所滋生且蔓延出來的,已經不是物品本身的這件事。可能是燒臘店這個老闆他親切自己切著一小塊燒肉,用手遞給我試吃,而我所記得的,就是這個動作。

我再看回去我的文章,無論是網站或是論文之中,好像就缺乏了一些「切燒肉」的滋味,那不是燒肉本身的味道,也就是不是文字本身的能耐,而是從文字生產前後的過程,我去接近到了多少?如同我因為感動或反思,在那個田園之中,因而寫出了文字與論述,但最重要的好像都不是這些文字,而是在文字表露之後的投注,我與裡頭的東西被拉扯了多少?文字不會動、裡頭書寫的農民也不會動,但是那個態度與生命感卻是會不斷流動的,假若我只是抱持著文字的位置,那它又怎麼會流動到我身體裡面呢?而我,又要如何流動到他方?

看著、看著,發覺到自己的位置,原來大多時間只是和自己去爭奪與拉扯,而文字以外的,真的是去看見了嗎?想著我現在所想做的行動,或是相互交流的田園工作坊,那裏頭有著什麼樣的態度與生命?會不會可以不只是我自己去想出來的,而像是一個圈圈般,由被環繞與接續的人與物去勾勒出來,可能是稻米它也想要說些什麼,而農民也想去理解些什麼,而我,可以被投注至多少個自己從未想過的懷抱呢?

稻子在開花的最盛期,稻榖的中間—只有三釐米的地方—花粉......你不認為它是最有生命力的嗎?絕對有生命的。在那只有三釐米的窄小地方有生命在顫動,證明它是活著的,那是花粉從雄蕊落下來的時候,柱頭相當於女性的雌蕊,為了讓花粉容易附著,正張開雙臂等待。花粉讓雄蕊落下來—把受精用的、生命中最寶貴的精核送到雌蕊裏去。這一切都是在那只有三釐米的窄小地方進行。

4.14.2008

公民紀錄?


本片為組員針對體制的不滿(只是因為有點懶...不想外拍)
藉此吐槽主辦單位
希望獲得重視以造福後屆學員...(根本是在找藉口來花蓮玩的...)


前幾天參與了一個公民行動影音紀錄工作坊,上了一脫拉褲的課,到了半夜還得要弄出個作品,看了一旁的各位都是煞有其事,那就來個反紀錄的紀錄吧,原本只是想拍為什麼不想拍東西,沒想到反而變成眾所矚目....

有老師看了覺得很在意,有老師也豁然開朗直說真是深入我心,而其他的人,好像也蠻開心的。我餒,好像也有點驚訝,原來只要一點小想法,就可以有種刺點感。(只是似乎在昨夜電腦的無次當機中,刺點有些麻木方面)

4.10.2008

爽快


我畫畫是為著爽快。
畫是我的囝兒,我若會忍心把伊賣掉。
畫賣掉就無囉,擱畫嘛畫無共款的。
我圖面上的人沒「耳仔」,因為「耳仔」會聽到足濟是是非非的聲音,
所以我不愛畫「耳仔」。

真是太漂亮了,這個老傢伙。

有些人可能活了一輩子都不知道失去了「耳仔」該要如何聽到聲音,殊不知聲音是需要用全身上下去感受的。而「耳仔」,反而是利用聲音來控制了我們四肢運作及言行舉止,當我們沒有「耳仔」,或許不是害怕聽不到聲音,而是不知怎麼繼續生存下去,因為我們都已經熟練到不行的從是非判斷如此精準的價值觀中,確立了要如何走下去,結果反倒是想用自己的步伐或呼吸前進的,往往會被遏止於被否定與忐忑不安的茫然情緒,因為自己的勇敢反而被主流價值觀視作懦弱的行為呢。

所以怎麼又能讓我停止對他的讚嘆呢,我想我看到的,就如同一個會發出光芒的頭骨,裡頭有好多好多人的氣態與精神,只是這個老傢伙,把它具體的表現出來而已。

當我今天從炙熱午後的冷氣室走出來,發覺心裡好像增加了點溫度,不是因為上頭的大太陽(雖然還真他媽的夠燒),好像是自己被擋住心房的塵埃,被這老傢伙呼呼大吹,還在暗地嘲笑著:

『哎呀,你就是「耳仔」構造太好了啦~~』

對了,我去的這間,可不是一間大倉庫,而是台東美術館噢。對啦,台東也有美術館悠,裡面有兩個展場:山歌廳、海舞廳,而且,都沒有人耶~~整場只有我一個,進去轉了一大圈還是一樣,只見門口那位顧店小姐,猛玩自己手機,似乎在裝忙的一種...還是推薦大家可以去看看,好久沒看到這麼有草根氣味的展覽空間,還有不修邊幅的作品,以及有點難找到的地點.....

4.08.2008

招喚的遺落

多重認同的雜亂現實,一直都是由社會關係所產生的經驗,無論農村還是無產階級都不會直接地或孤立地從生產方式獲得他們的認同,越早關注到活生生的具體階級經驗,也就能越快地了解到階級形成阻礙和可能性。人們是在一個具體的環境中經歷剝奪和壓迫的,工人所經歷的是工廠、流水線的快節奏、工頭、工賊、保安、所有者和付薪支票,他們不會經驗到巨大而抽象的壟斷資本主義。--James Scott

我忽然發現為什麼我會對於論述與分析越來越抗拒與疏離,相反的又有許多老師是拼了命的要求與強調批判性的思考與邏輯。有時候人總是要找到一個讓自己覺得舒服並安全的位置,當我所描繪的他方成為另一個人的他方,卻發覺這個他方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屬於自己的某些部份。不是指他方成為了我的什麼,而是我自己成為了他方的什麼,他方的種種又回到我身上喚回些什麼。

或許就是些具體的東西,那裡活生生的人、爽直的口吻、狡詰的對應、鬆散的節奏、迫切的生活情境等等,當這些種種成為一種面對,那已經逃脫掉了結構與論述。並不是結構與論述的無能,它們的的確確根深蒂固的存在,卻也成為一種宣示與他方性的存在。

當自己無能迫切與面臨這樣的情境與生活,所謂的存在也包含著多少意義呢。當然意義是永能長存與深化的,只是經驗與招喚卻是需要時機與靈光乍現的,那已經不是意義可以去包納在內的,那是一種態度、或者是一種觸動。

原來位置與招喚,往往是一方揮手、另一方卻過門不入...

4.01.2008

影子

影子點點頭望了一下陰雲的天空,終於好像在沉思什麼似的閉上眼睛。

「我迷惑的時候總是看鳥。」影子說。「看鳥就會很清楚自己沒有錯。街的完全性對鳥沒有任何關係。牆、門、角笛、也沒有任何關係。你在那樣的時候只要看鳥就可以了。」

我坐在駛動的列車上,外頭是個還不差的小晴天,流逝的景致被列車分成一格一格的緊湊畫面。然而觸動到我的,卻是書上這一個一個的文字,映入心頭。尤其是這一小節,影子、天空、鳥、街、牆、門、角笛,好像世上的一切什麼都可以被包括在內似的,只是當我自己本身,沒有被抓緊或是安置的安適感,這些東西、或許說這些象徵物,它將帶給我些什麼呢?

不過我卻是清晰的,那看似完整的街、自在飛行的鳥、堅實的牆,是的的確確存在我的周圍噢,雖然我覺得自己不是這樣完整,卻好像是在與完整的世界要說些什麼︰

「嘿,你別再裝傻了,世界怎麼會有這麼清晰的實體與完美呢?!」
「我有和你好好說話過嗎?或者是,你曾經與我相處過嗎...」

只是影子,沒錯,就是這個我們熟悉再不過、卻又時常忽略的影子,它要如何扮演角色,時常擺盪於現實與潛意識的兩個世界,卻往往牽扯不了身置現實的我,而是一個孤零零的、等待著終結的到來。我想著當我焦躁感到無可奈何之際,是不是裡頭被交代了些什麼東西,就如同被忽略的影子期待著在孤零之中,拉出一個縫隙,只要等到它夠大夠寬,它就會開始進行終結的工作。工作並不會太累,因為它很短、很快、也很單純,往往最為複雜的,是那額外且不可替換的部份,是那完整的街與堅實的牆,要如何能去挪移出來,或許是說,如何以單純的心志來面對著它們,那些
清晰的實體與完美。

影子站起來,凝神注視深潭平靜的水面。在不停下著的雪中身體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的影子逐漸失去那深度,給我好像正逐漸恢復本來的扁平姿態似的印象。

在下個不停的雪中,可以看見一隻白色的鳥正朝著南方飛去。鳥越過牆,被包圍在雪中的南邊天空吸了進去。然後只剩下我踏著雪的格吱
格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