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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掉了葉的枝幹 孓然一物 凌風招展 和藍藍的天空 一同

3.30.2006

破碎的主體

書寫,好像一直是件需要心力與耐力的過程,常常是自己腦海中浮現出關於周遭與自我的些許片段,卻在轉移至另一件行動中又消散開來。就像是做一田野工作,為了想將視野所及的空間場域印刻下來,卻又無法及時的以文字與記憶收納起來,方便的電子產物此時即成為最易派遣的僕役,替我們將這大大小小、重要或不重要的一切,不加思索的切割進我們亟欲求知的思索裡。

於是,書寫成為一個對抗切割的主體,重新回到自己的思索中,去檢視那支離破碎的自我

矛盾的是,現在的我們必須努力的爬梳在細小的鍵盤中,將破碎的符號組合成完整的意義

或許這就是大家一直都不斷緊張的原因.....

3.29.2006

自身 遺落與重現


接連的夜車,拖著疲憊的軀體。後來發覺已然不是這幾夜的疲憊,而是一直存在於心態上的、一種潛移默化的、一種在日常生活中所呼吸的空氣一般,吸進去毫無知覺,吐出來卻哽在心房內,越積越深。

撇開那好幾回的大吵大鬧、情感的反反覆覆、以及各樣衝突體認的差異,每回總想回歸反身自我,卻又無法拋掉那個自我認定的、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或許可以用『生命史學』來總述這一切的流程體態。有人說,生命是很多過去的過往經歷與心路歷程所塑造而成,不只是看現在的你那個自我,而是由過去很多你的經驗與認同所拼湊出來。或許是這樣沒錯的,因此我們會有許多的喜怒哀樂與複雜的各樣情緒,但我還是很疑惑,所謂的『生命史學』,那個自我真的是被透視的嗎?過往的經歷真的是塑造那個最重要自我的主體因素嗎?那現在的我又是什麼?而我們自己又是為了哪一部分而存在著、呼吸著?又過往的經歷其真實性為何?

前陣子,坐夜車到了埔里參加一個平埔研討會,人數出乎意料的多,一進去竟是座無虛席。說到平埔,其實自身也有相關血緣,算是苗栗後龍新港社道卡斯的後裔,卻也因為混種族群的認同,早已被鄰近客家漢人所同化而融合。要問我是什麼人,其實我真的沒這麼清楚,感覺好像各種族群的文化與習性充斥在我的生命經驗裡頭。像是語言的使用,從小在鄉下一直是客家話與閩南話的混合使用,上了學校國語成了最大準則,或是所謂追求全球競爭力的英文,從小開始學起。很矛盾的,我的英文口語能力竟遠超過客家話,而平埔族的語言呢?早就不知被遺落在什麼地方了。也因此,平埔族是我血緣的一部分,卻是與我隔閡最遠的一種認同。是因為我的生命經歷所塑造而來的嗎?而抑或是被外在優勢的國家認同或是族群認同所吞蝕掉?我的生命經歷,真的是內生於我自己的身體之內、自我意志所衍生出來的嗎?在研討會中,聽著一些研究平埔文化有所心得的的諸位學者,我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多,那些文化真的是存在於這塊土地上嗎?為什麼我如此的陌生?想著我現在所唸的學科「民族發展」,所謂的『民族』與我有什麼關聯?我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踏入這個領域之內,真的是我認同而熟悉了這個族群嗎?所謂的族群認同只是因為你身為這個族群,或是你的血緣有這個族群的一部分,因此你就不加思索的將自己放在這樣的認同底下嗎?聽著美英老師談到埔里平埔族地域與族群的認同意識,還有會議末拔尚的回應發言,讓我有了對於自身的一些回溯與認識,也深刻感受到自我的部份。從人與人的相處回溯到整個大社會的脈絡之中,所謂的我,已經被太多太多的外在知識與認同所附加詮釋,包括我的族群認知、我的人生目標、我的生命情感等等。而我,自己有沒有嘗試去自我詮釋過呢?

美英老師談到,埔里的平埔族群因為沿用過去清代及日本學者的資料,導致埔里各社群與族別分類侷限於前被學者的分類與族名,也就是「巴宰族」。後來在親身探訪過一些社區後,發覺當地的人有著文獻史料之外的族群認同,稱自身為「噶哈巫(kahabu)」。後來拋開原先的學者認定,從家族親屬的訪調著手,從在地的社群聯結與認同意識著手,也就是從私人領域(personal)的歷史、生活與社會關係來探討。讓我不經禁想到前些日子,中研院的蕭新煌院士所做的演講「我的客家認同」,也特別強調其實族群認同的多種族群的融合在台灣的私有領域是一直存在且密不可分的,就像是聽著歌仔戲吃著山東牛肉麵,嘴巴卻是用客家話和家人溝通著。就想到自己不管是在鄉村或都市,都混雜著不同文化的生活經驗,像是台灣的夜市其實也是一種多文化的混合,但大家都可以很輕鬆的穿梭自如,就像是呼吸空氣那般的自然,殊不知在這過程中,自我早已是一個多文化融合的最佳範本。後來會議末段,大家開始討論平埔族的發展可能性,就有人表達應該納入體制以爭取優惠與保障,並提出所謂的平埔認同怎麼去認定呢?拔尚的發言讓我印象深刻,他說族群歸屬只需要看自我的認同意識,而不需是外在因素的制約或是血緣的認定;另外所謂的優惠與保障其實都被國家機器或是殖民的思路中所矇蔽住了,政府就用這種方式讓不同的族群在體制內因為資源利益的競爭而分化開來。反而是應該是每個不同族群有屬於自身的組織體系,用自己的組織體系來爭取權益,而不是在一個國家制約的範疇下來求取自我族群的認同。聽完渾身冷顫了一下,心中暗忖著自己,那個自以為所認同的自我。

台灣的族群多元化是無可抹滅的,但在國家機器與地方政治的操控之下,族群竟被化約為外省與本省的二元區分,將原先協調的多種族文化的融合切割開來。平埔文化也是一樣,長期受到漢人文化的融合,卻在要伸展自我認同於權益之際,卻又掉進所謂學者專家與國家認同的迷思之中,而我們,身處這片土地上的自己,跑哪去了?想著自己的生命經歷,竟有一種被壓制而脅迫的感官經驗,從鄉下跑到都市,只因要受到更好的教育來與更多的人競爭,因應這所謂全球化的高發展社會。而自己的身體,已脫離鄉村的土地脈絡太久太久,要問我什麼是平埔文化,我竟然無法開口,再問我你的認同是什麼,我的腦袋是混雜而衝突的。過去太多太多不屬於我自己意志所衍生出的行動與知識擷取,反而使得我生命經驗的錯置與整個意識型態的僵滯,也因此,我的身體已經被外面塑造的種種『規範』與『認同』所牽制,開始對於一種最初的情感意識所陌生而隔閡,慢慢的,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渾然不知其實它原本就存在我們的體內。只是萎縮著。

回到我的身體上,從『生命史學』的脈絡去了解我這個人,我想是不夠的,因為那個生命經歷,不全然是由我自己所創造出來的,太多是在整個社會的情境與公共意識的宰制下所產生。我坐在夜車上,想著我的經歷、情感、認同,都過度沉滯在那個過去被建構出來的自我。現在的我是什麼呢?當下的感受經驗有沒有深刻的被自我吸收著、擁抱著?我的身體是不是自由舒服的呢?原來才是我一直最想去追尋且遺落已久的。

就好好在這個情境與脈絡中,用自己的方式來呼吸與對話吧!要想自己的過去是什麼?那你一定是個傻子……

3.07.2006

築之夢

前幾天,在公視的紀錄觀點中,看到這部張釗維所拍攝的紀錄片,說的是在日月潭附近的一個小部落,謝英俊建築團隊與德國的工匠技師與當地居民的自立造屋工作營。看到這個,不禁勾勒起悉先前幾次到過那裡的回憶,相當驚奇在這樣邊緣地帶有這麼一群“不怕死”的工作團隊在做著外面覺得是傻瓜的事情。而我當時也因為自己的興趣,和一些社會運動的機遇,對於這個地方和這些人留下深刻印象。

張釗維用影像,紀錄了工作營甘苦談,也紀錄了自我與他者的不同“人觀”。突然讓我回想起在2年前的點點滴滴,那時為了想多了解自立造屋的流程,就自己一大早騎著歐兜賣到了事務所和工作隊到了信義鄉的一個部落做觀察。我後來也寫了點東西,紀錄了那時對我的種種觀感。從亂七八糟的檔案中,找到了這兩篇筆記,如今看來,卻好似又鮮活在我腦海裡又上演了一遍.......

自立造屋 觀察一

93/01/05 晴

即使是談論了這麼多觀點,沒有實際的參與觀察,也只是存留於腦海中的浮面印象,因此就找了個機會,與謝英俊建築事務所聯繫,希望能夠有一整天實地參與事務所中自立造屋案例,其實在上學期就曾造訪過事務所,是一堂社區就業學程所做的相關報告,探討其自立造屋案例,那時候第一次進到他們日月潭伊達邵的事務所,看著他們的事務所竟然就在邵族自立造屋的其中幾間,不知情的訪客還以為裡頭的工作人員是居民呢,外頭也沒有什麼招牌擺設,只伴隨著路邊蔓生的綠草及野花,還有幾隻野狗和長的很奇特的野貓,感覺就好像是荒野中的一間暫時住所,卻又散發一股堅韌生命力的氣息,好像是一個被大自然營造出的喘息空間。外頭一位中年人拿著刀子輕削木棍想做小工具,臉上留露出專注安穩的表情,我們一進去馬上就引起這幾隻野狗的吼叫,好像是我們一行人妨礙到他的生活空間啦,他轉過身來招呼著我們,原來他就是謝英俊建築師,看著他事務所外頭擺著各式各樣的繩索工具,建築師說他常常會拿著這些東西拼湊出一些內心突然想到的創意,尤其是在繁務擾亂下更能激發出他不同的思考,看著他炯炯有神的體態,好像遭遇到再大的困挫依舊不改其色。

他很隨和的說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出來,也不特別談到事務所相關議題,倒是對我們能夠平常時候特地跑來這很有興趣,也歡迎我們有空可以多來看看,我那時曾問到關於事務所經遭遇的困挫,那裡還有位空空大姐,她是事務所一成立就與建築師共同經營到現在,她說事務所經歷太多大大小小的紛擾,尤其是他們這樣資金薄弱的組織要承擔這些沉重的擔子,其實他們都是靠一股意念理想硬撐過來的,所以要提遭遇困挫也不知從何說起,看著他們嘴巴講的似乎輕鬆,但又流露出些許無奈,我也沒在多問,到外頭再吸口新鮮空氣,到了隔壁的文物展覽館參觀,是一些邵族文化重建、祖靈信仰、祭儀過程的解說,這就是地震過後他們帶領邵族居民重新認識營造自己,再裡頭上課開會,慢慢培養出他們對於自我的一股向心力,裡頭還有張邵族安置社區的平面圖,總共有42間設置,並保留活動廣場與傳統祭典場所,不單單為了居住的功能,而是整體社會環境的再配置。後來我又留下來和她們於外頭簡單的吃個飯,聽著他們討論最近的營造心得與隨口漫談的社會百態,雖然只是很簡易的菜色,但每個工作夥伴相聚一起分享彼此,應該是他們每天工作的生命原動力吧,即使是有著再大再大的擔子……

自立造屋 觀察二

93/03/15 晴

這次,又到了同樣這個地方,隔了3個月再次造訪,這一次是要實地參與他們的自立造屋,一大早天剛亮就從學校騎車至事務所,時間才早上7點多,工作團隊已經開始準備分工,預見一位同樣來觀摩的研究所學生,她也是與我同樣的想法,遠從台北來就是想更進一步了解操作模式,我們就一塊同車與一個工頭到他們的工地,這個工頭叫阿貴,他是早先至外地工作的邵族人,從事工地事務,後來921地震,讓他想重返家園盡一分心力,剛好遇上謝英俊建築師,理念彼此契合就相互合作至今,他說這樣的工作即使是不到什麼錢,但卻做的很有意思,尤其是以最少的成本替弱勢者建立家園,那種熱忱與成就感使他持續至今,他對建築師十分敬佩,說他相當有自己一套想法,並勇於實踐自我,但也承擔了太多外人難以想像的紛爭,像是事務所的經營往往就讓他需要耗費超乎常人的心力,但還是咬緊牙的繼續堅持下去。一路上他先開往潭南部落,雖然這裡的自立造屋計畫已經告一段落,但他都習慣經過這裡再瞧瞧,先前這裡才辦過相關自立造屋課程,想讓部落人士自己來營造自己空間;接著又開下去到濁水溪畔,沿著河谷順著黃塵路跡而去,一部部砂石車就從身旁呼嘯而過,阿貴說其實這些砂石車司機也是很辛苦的,為了賺錢整天不分晝夜的分趟運載,還不都是為了填飽肚子,想想自己好像過分幸福了些,能夠有機會接觸這些不同層面的人事物,真是無比開闊,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逐漸的消磨殆盡,我只是個靜靜聽著看著眼前事物的一份子,就一路搖搖晃晃的到了要參訪的工地-望鄉部落。

這個部落其實腹地還不小,上頭有不少住家黏密在一塊,到了其中一家旁的空地,一進去就被一旁的鐵皮搭蓋吸引,裡頭還有沙發和住家所需的用品,聽他們說是一個部落人士因妻與母親同姓,犯了氏族大忌,部分氏族習俗規定,婆媳不得同宗,只好因陋就簡的將宅旁豬舍釘封薄壁,一住迄今已經九年。我有些訝異怎麼會有這樣的情形,竟能住在這樣簡陋的環境如此之久,後來智邦科技公司協助四十萬元讓謝英俊建築師做協力規劃,就建在一旁空地上,就在工頭阿貴分配下大家開始一天的工作,我和另一個研究生什麼也不會,只好拿了相機和筆記本到裡頭觀察紀錄。他們今天的工作是將以完成的建築構造主體穩固,這棟房子已經有的大致雛型,為一底座挑高的輕鋼主體,內部設計了2~3個房間,可以隨自己的意思做空間改變,房子外面是以處理過的竹子做貼面,一般人可能覺得怎麼用竹子這種材料,會不會一下子就腐爛掉呢,其實竹子在處理過後可以保持數年,而且這是自然建材,可以隨時做補充更替,也相當符合綠建築的宗旨,不過往往部落裡的人對此產生質疑,他們有能力其實還是想建傳統RC構造,即使是在工作人員反覆解說之下,但站在弱勢者的角度來看,一間全新的房子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像上天賦予的禮物,他們可能這輩子再努力也無法擁有自己一棟房子,能夠有機會嘗試新的構法並自己參與其中,對他們來說都是很有意義的體驗。

紀錄了一段時間,我和另一位研究生到了附近走走,竟看到一棟相當豪華類似民宿的房子,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進來設置的,於眾多居所中顯的突兀,聽附近人說這家人並不是一直住這,有空閒或假日時才會住在這,感覺就像是個度假村,讓人有些摸不清頭緒,好像空間錯亂一般,雖說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背景差異,但基本居住權應當都是一致而無可剝奪的,看到這兩者相背得情景,不禁有著些許感觸。再往下方走去,偌大的部落空盪盪的,有工作的或是在學的都往外移動,大多是老人及小孩待在部落裡頭,其實也有不少部落人士的房子設計的很豪華,其實大多都是借貸請款再建造的,也就是自身總是背負著債務負擔,房子建起來了,但往後的負擔才正要開始;恰好碰到一對老夫婦在砍樹,樹上有種我從未見過的果子,他們說可以醃漬保存來吃,就拔起來再丟給我們,他們說這棵樹想把它砍掉了,不然總是要做修剪也麻煩,此時手中拿著果子,內心卻在想著這棵樹的命運,好像它也失去了長久棲身的那片土地。

下午我們決定和工作人員一塊工作,他們正要做板模固定,因此我們有機會鋸木條來釘板模,想不到這個看似簡單的工作也是要有些工夫的,我拿槌頭時總是敲不實釘子,後來重複嘗試後才越來越順手,不過拇指也磨出水泡,連這樣的小步驟都讓我有些手忙腳亂,看來自己是真的需要多做磨練啦,工作人員都是部落裡的青壯人士,有鄒族也有泰雅族的,先前有組織兩三個部落工作隊,做地震過後的協力造屋工作,有到布農族過坑部落還有大甲溪流域的泰雅族松鶴部落等,後來現在只剩下大概一個工作隊,大家彼此分配時程,有些先前的工作隊成員因為家庭因素或是工作考量而離職,畢竟這是個需要耐力與心力的工作,但每個工作人員都很高興有這個工作機會來盡自己一份力,先前總是無法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現在不但有工作,還能到各個地方替不同層面的人做服務,他們絕得相當具有成就感,但也對於事務所內部資本狀況有些疑慮,他們本身對事務所相當的信任,但在接案子過後的請款工作往往無法順利收到,甚至有拖延不繳的,通常建築師都會考量情況自行吸收,但長遠看起來,沒有一個嚴密完整的規範機制似乎無法做理想完整實踐,畢竟理想的背後隱藏了不少陰暗面,但只要方向是對的,其實再幽深的陰暗也是會豁然開明的。

工作尾聲時,一個部落小孩跑到工地說他也想釘板模,我把槌頭釘子交給他,他很熟練的敲敲打打起來,一旁的工作人員說他是個工作的料,或許長大也只能往這條路走,聽著他幽幽然說出這段話,一股莫名心酸感慨擁上心頭。而這個孩子,依舊充滿韻律感的釘著板子…..

3.02.2006

浸入 深海



從一到無的爬行
仰臥 俯行 蜷身
充滿著迷惑的舉止

當音符爬行到一定的程度
突然 冷不防直落落滾入谷底
傻呼呼 靜悄悄 聽著

洶湧而膨脹的浪潮
寧靜搖晃中

低音吉他 轟轟攪和不自離散
冷淡琴音 簍空觸碰隙縫滲透

大海 遼闊
也是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