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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掉了葉的枝幹 孓然一物 凌風招展 和藍藍的天空 一同

4.20.2009

順著土地、輕風蕩漾的歌聲—記生祥美濃開唱











「我是從兒時三合院的一群女性孕育出我的生命歷程,以及這張專輯!」

「這張專輯讓我真正進去到了些什麼,也是從我女兒誕生之後開始……

 永豐與生祥,這兩位美濃出生的後生有感而發、幽幽說著。

四月的微暖午後,我一路搭乘著客運從筆直偌大的高速路上下了匝道,轉眼窗外的景緻由工廠、住宅樓房,換為香蕉樹、小宅院以及小徑旁的草原與樹林,好似電影跳格放映的錯落氛圍,我從一個都市來到了位於南方的小鎮-美濃。看著窗外的月光山,似乎預告著美濃小鎮即將到達,一旁坐的是專程從台北坐高鐵下來的生祥樂迷,在我等待客運時偶然相識。他說:「這是第一次他跑了這麼遠來聽現場音樂,他不習慣與外界的人相處互動,不過從生祥的音樂中,他彷彿被勾動與結識到了些什麼,是讓他熟悉與平靜的。」我想,我是理解他的。

第一次聽生祥,是當他還是交工樂團時期,我印象深刻,那時我在大學圖書館,聽到了「菊花夜行軍」專輯的第一首歌,我整個人是呆住的,因為我從來沒有感受過有人是這樣表現音樂的,那樣的語調及節奏,以及充滿社會寫實的文字描述,最重要的,是我彷彿感同身受他對於音樂及生命的態度及溫度,那已經不是簡單所謂「好聽」的音樂所能包納,而是另外一個更寬更深的獨特世界,又或者是一個最真切與清晰的生命風景。轉眼間,他自己又跑出了一個框架,獨立出來與日本樂手大竹研合作,從他最熟悉與親近的家鄉、土地以及人群寫歌,而他也從原先居住多時的的淡水瓦窯坑,遷回了故鄉美濃。

這場音樂發表,從自己的故鄉出發,有著獨特及濃厚自身生命歷程的連結意義,從一開始決定做音樂,就是從美濃的反水庫運動開始,除了議題的串聯及遊說,用最接近人感受的音樂著手,也就讓生祥一直被外界抱持著「社會正義」、「弱勢發聲」的強烈認知,然而他卻不想被定型於一定的框架中,希望追求自由。尤其從他這次音樂表演結束後的分享中,有樂迷特別表示依舊懷念過去交工時期的傳統通俗曲風,似乎生祥的樂器有刻意精簡的狀態。這次的發表,就是由林生祥及大竹研兩把空心吉他所共同創造的曲風,生祥表示:「如果只有2把吉他就可以表現出不同的韻律色調,又何必去耗費心思來涵括太多不必要的樂器?有時一組樂器反而展現出來的是單向度的曲風……」對他來說,現階段的狀態就是坦然誠實的面對自己從簡單安靜的自身做起才是最強壯的,這正是一回歸生活面的對話與價值觀。同時大竹研也表示:「我一直想做的,就是減少技術性!擴增社會文化的自由格局,如實反映又不搶走文字與音樂性。」

 一直是生祥音樂最好的夥伴永豐,也娓娓道來自己之所以擁有這次音樂想法的起源。「我其實一直在想個問題:我是如何看待女性的?又女性在我生長歷程發生了什麼關係?後來有2件事在我腦海揮之不去。第一件是小時候我常去偷摘芒果,每次我妹妹(坐在一旁的秀梅)都會想跟著我一塊去,我都會斥罵她不要跟來。後來我一直很愧疚,因為這其實阻斷了一個小女孩想往外頭看更大世界的希冀。另外一件事,是客家喪禮,那時我曾祖母過世,客家女性在喪禮中的角色讓我真是嚇壞了!她們得又哭又唱,甚至變成家族女性彼此權力圈的較勁與角力。」

一旁永豐的妹妹秀梅,也相當讚揚永豐如此巨大對於「女性」的反思,即使他是個不則不扣的男性!這張「野生」專輯串聯到上一代女性的生命故事,也回頭觸及現有的農業議題,她更是直接串連現在外界討論熱烈的「農村再生條例」,直指當中就是極度欠缺關於女性的性別視角,都著重於如何做出漂亮突出的農業建設,忽略其實是大多數的女性農村勞動人口!永豐更是不誇張的舉出:「現有的NGO組織大概九成九都是女性吧,男性好像一直有著放不下的自尊……

我倏然憶起,在花蓮曾和朋友成立一個關於「蘇花高」的青年組織,好像就是從生祥一次在花蓮的開唱,讓原先這些青年朋友受到了踏實的支持及鼓舞。那次表演過後,生祥與永豐特地邀我們一同飲酒閒談並敘說過去「運動」的經歷,永豐也在一旁相當訝異有這麼多的青年朋友願意對這樣一個公共議題關注與投入,拿著自己的美濃經驗向我們說︰「當初美濃的行動與組織其實是相當辛苦、也是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不用急切著要馬上做些什麼行動,而是期許自己可以用什麼樣的態度及持續性來面對......」過了這一、二年回頭來看,這句話真是不斷在我心頭醞釀著,我曾經有著急切想要完成或到達些什麼樣的目標,或者把團隊成員視作一個個未完成的任務分配,沒想到當時的我也正是落入永豐現在口中的「男性」思維作祟吧!後來青年組織留下的人,還真的是以女性為主呢,我的確也從這些女性當中學習到了不少態度與視野!











在生祥自稱「簡單」的音樂表現,背後隱然帶出男性對於性別差異的觀感及省思、以及對於農村在地的生活感展現。然而,或許就是讓這群在地群眾用最簡單親近的方式聆聽著生祥與大竹研的歌唱演出,台下有許多是美濃在地的農家鄉親,他們或許懂得不多,但那種靠近土地的聲響與韻味,是一點也不會在他們長長的生命歷程中逃脫的!我看著舞台旁長長的花布伴隨著歌聲、順著春風飄揚起來。忽然發覺,我的心情是同樣高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