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ing time

正如同掉了葉的枝幹 孓然一物 凌風招展 和藍藍的天空 一同

4.17.2008

生命



有個獨身的老爺爺,這個人上了年紀,還是個酒鬼,走路都搖搖晃晃。有一次到了割稻子的季節,學生們去幫老爺爺割稻子,大家一起割。學生們年輕力壯的,叭叭叭地割得很快。那時候,三里塚的莊稼地裏有好多紅蜻蜓飛來飛去,一片美麗的晚秋景色,我忽然間發現,那個老爺爺彎著腰上落著一隻紅蜻蜓,再看看學生們的腰上就沒有。我當時吃了一驚,這是為什麼呢?

道理很簡單。這個老爺爺的腰很穩,絲毫不晃,就是這麼回事。當我明白這個道理時,也明白了自己的局限。原來自己什麼也沒懂。

--小川紳介


我剛剛找到這本書,因為前幾天的工作坊讓我忽然想起小川紳介,這位一直持續記錄著農田的紀錄片工作者,讓我回想到自己的親身經歷、以及一些原本想要去做的東西。下午學校的紀錄片放映中,我和學妹聊到有關青年參與與書寫的東西,我提到了自己持續關注的塔古漠世耕地,到網路找了先前自己寫的文章,沒想到已經過了2年了,一點進去,那圍繞於山際的翠綠稻田,還有白雲點綴其間,我看著、看著那裏的一草一木,又回想到了最近的身心狀態,以及我的書寫、還有想做的事。

最近的文字,好像都缺乏了些什麼。整個腦子好像都是在想著我的論文,而論文我又很不甘心那只是個論文,或者是說,不甘心只是我和老師的一個作品。雖然我放了許多敘事與故事,卻又得要再拿著結構與實證的論述來參照與批評,我卻好像也不太想要從這個作品裡頭得到些什麼,因為我一直無法在裡頭被抓緊、或是被自己的感受所聯繫與對話。我看到了這本書,忽然好像找到了些什麼...

稻子不會走路;我們感覺冷了可以從那裡逃開,可是稻子不能逃,只有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地忍著。稻子在寒冷的季節裏也會瑟縮,葉子嘎吱一下子縮起來。大家都知道,稻子本是溫暖地方的作物,日本人花了近千年的時間,費盡了心血,才把它引到北海道,變成耐寒作物。本來它是溫暖地方的作物,冷了自然要收縮。但這麼冷你也不能從那裏逃開,也無法逃。所以,剛才我說種稻是「幫稻子成長」。農民們感覺冷了,就給田裏澆水,給稻子的根保溫。人們拼命地做這些工作,幫稻子成長,是因為有這個前提,那就是稻子不會走路。你要是不心疼稻子你就不會這樣做,你要是不從心裏覺得這個有生命的東西是如此可愛你也做不到這點。

我看著這段文字,心裡面忽然整個軟了下來,究竟這個人是怎麼來看待所要接觸與面對的東西呢?而稻米,就好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一般,農民就是如同稻米一般,都是一動也不動地待那裡啊,當我們無法進到裡頭固定又不斷流動的心靈與生命時,那我們所欲賦予及表達的又能會是什麼呢?好像就是當我選擇要去吃些什麼東西,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哪些是我最想吃的,而是什麼是我無法去拒絕與遺忘的。因為那個滋味是從一種相互態度中所滋生且蔓延出來的,已經不是物品本身的這件事。可能是燒臘店這個老闆他親切自己切著一小塊燒肉,用手遞給我試吃,而我所記得的,就是這個動作。

我再看回去我的文章,無論是網站或是論文之中,好像就缺乏了一些「切燒肉」的滋味,那不是燒肉本身的味道,也就是不是文字本身的能耐,而是從文字生產前後的過程,我去接近到了多少?如同我因為感動或反思,在那個田園之中,因而寫出了文字與論述,但最重要的好像都不是這些文字,而是在文字表露之後的投注,我與裡頭的東西被拉扯了多少?文字不會動、裡頭書寫的農民也不會動,但是那個態度與生命感卻是會不斷流動的,假若我只是抱持著文字的位置,那它又怎麼會流動到我身體裡面呢?而我,又要如何流動到他方?

看著、看著,發覺到自己的位置,原來大多時間只是和自己去爭奪與拉扯,而文字以外的,真的是去看見了嗎?想著我現在所想做的行動,或是相互交流的田園工作坊,那裏頭有著什麼樣的態度與生命?會不會可以不只是我自己去想出來的,而像是一個圈圈般,由被環繞與接續的人與物去勾勒出來,可能是稻米它也想要說些什麼,而農民也想去理解些什麼,而我,可以被投注至多少個自己從未想過的懷抱呢?

稻子在開花的最盛期,稻榖的中間—只有三釐米的地方—花粉......你不認為它是最有生命力的嗎?絕對有生命的。在那只有三釐米的窄小地方有生命在顫動,證明它是活著的,那是花粉從雄蕊落下來的時候,柱頭相當於女性的雌蕊,為了讓花粉容易附著,正張開雙臂等待。花粉讓雄蕊落下來—把受精用的、生命中最寶貴的精核送到雌蕊裏去。這一切都是在那只有三釐米的窄小地方進行。

1 Comments:

張貼留言

<< Home